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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故事连环画创作中的点滴经验(图)

  从我开始搞历史故事连环画以来,先后创作了《天仙配》、《王者》、《十五贯》等几套画。群众和同志们对于这一点成绩给予很多的奖掖和勉励,而对于作品中存在的更多的缺点是加以原谅了的。自己画得不多,经验也少,觉得个人许多看法是有片面性的,只能谈谈在创作这几套画里摸索和触及的一些感性问题,做为原始材料供给同志们参考。

               (一)

  搞历史故事的题材就得熟悉历史上各个朝代的社会生活。有的同志对我说:"若是有一本古装参考资料该多好!我想即使有了也未必能有什么益处。尽管地下发掘不够,现存的参考也不多,若是去搜集的话还是满丰富的。三年多以前我开始搜集历代衣食住行的资料,那时也曾怕搜集资料会占去很多业余时间,又怕用处不大白费力气。但是实践中却产生了意外的收获。搜集资料并非单纯的机械动作,还得要研究。接触到书画上的记载和实物的陈列等等,促使自己也不得不研究。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充实自己的历史知识,懂得一些不同时代的物质生活,另一方面也熟悉了历代的风俗习惯和人们的精神面貌。本来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去体验一下古代生活的地方,如果在搜集资料中能对塑造人物和处理环境上有好处,

  这种劳动对画历史故事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可怕。三年多以来我零星地搜集了一堆历代衣食住行用具等资料,有图也有文字,而且目前还一直在搜集着。搜集的原则是"要求可靠",办法是:第一,看出土文物;第二,看当时的作品和历史记载。

《十五贯》选页

  这些资料也有流行的时期和地方性等等问题,我感到更主要的是在应用上和人物关系的问题。进行创作时我首先把重点放在作品中的人物中,资料也得服从人物,如果历史上的服饰和要塑造的人物还不能完全统一,我就改变它来求得统一。例如:《十五贯》是明代故事,明代文官以乌纱帽、圆领衫、束带为常用公服,乌纱翅是不大的。当然周忱、况钟、过于执都照样画也不算错,可我不愿意对他们一视同仁。按品级来讲是另一回事,我的着眼点在于这三个不同的人物,他们的服饰也应该有其性格上的特征。我改动了有十几次(主要是改服饰),最后决定把过于执的乌纱翅变成向上微翘的歪桃子形。我觉得它是过于执酸臭气的点缀,正好和他的傲然神态相对照。况钟的乌纱翅放大成长方形,和京剧里的乌纱翅相同,我觉得对这个严明任重的人物很合适。周忱的乌纱翅改成朝天伸脚的幞头,来增加其煊赫的气势。这样画和"明史与服志"虽有点出入,但是还未跳得太远,所以我也就大胆地这样画了。

               (二)

  回想起来,我在这几套画里对人物刻划上是下了些功夫的。因为故事和人物吸引了我,具体些说:哪些人物为我喜爱,哪些人物为我憎恶,故事的情节使我要表示对它的态度,这就是我要下功夫的动心力。

  对待故事发生的事件抱着什么态度,在每一幅画面上都有所表现,而一套画的最末一幅往往是表现自己对这个故事的态度最明显的地方。有时,我画到一幅画的中间就有点激动,非先画一画结局不可。这三套画的收尾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十五贯》在捕获娄阿鼠之后本来可以结束的,后来又添加了一幅熊友兰和苏戌娟领着小孩去参拜祝公祠。为什么这么画呢,因为自己很早以前看过"错斩崔宁"(十五贯剧本的原身),对于被冤枉的人就抱有极大的同情,也许自己有过这样的体会的缘故,对苏戌娟这位少女非常喜爱,若是不画她和熊友兰结为夫妇就难以解脱我对这两位衔冤者的遗憾重负。这个孤苦伶仃的少女有了这样一个老实厚道的伴侣我很满意,所以画了之后颇感安慰。《天仙配》里的"玉皇爷"并未出现,所以在尾声中我画董永向苍天伸出双手愤怒地嘶叫,大自然的风雨齐来,已经说明"玉皇爷"的威力和这个故事悲剧的结局,我自己和董永一样并不甘心,还是要给"玉皇爷"一个警告。《王者》的煞尾是一个农民拉着他的失而复得的驴子悠闲地吸着烟眺望远处给巡抚送葬的人群。我这样想:人民是永存的,矗立在天地间的是人民,而那些统治者还不如人民的驴子能在我的画面中占有那么高那么大的地方。

《王者》选页

  对人物的爱憎在自己的生活中必须有过实感这种爱憎方才真切。如果单纯从他是故事中的英雄或坏蛋的概念出发,而对这个人物的情感在自己生活中并无实际感受,我就画得"不顺手"。可以举娄阿鼠为例。我在童年时,有个远亲姓杨,爱赌钱也爱偷东西。当地把叶子牌的"二梭"叫"二狗",也管他叫"杨二狗",而他在他所不怕的人面前都自称"二爷"。在一次,春节前后的一个晚上,祖母给我买的蛋糕放在门旁柜子上,杨二狗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拿起蛋糕,整个塞进嘴里,还唯恐我要回去。又用手指往里填了几下,然后对我先笑一笑又瞪瞪眼睛。另外还有几个人物不叙述了,这些人物使我憎恶之心多少年来一直未减退,我就用这种心情来画娄可鼠。但是娄阿鼠这个人物没有画好,因为自己恨得过分,把娄阿鼠的外形也夸张得过分了。再举况钟为例,况钟这个人物我并未看他的本传,我从他平反冤狱的功绩上产生了敬重之心,正如我敬重一位搞公安工作的老同学一样。我认为这位同学如不是为民效劳精神胜过他的灵活机智,诚恳朴实胜过他的锋芒外露,我就会减弱对他的尊重和敬爱。所以我对况钟也有这种感情,只强调他认真负责、实事求是的精神而未强调他"机警过人"。

  对故事中的非主要人物,我是不敢轻视的。在一套故事里,常出现的主要人物为数不多,不常出现的周围人物却不少。由于自

《十五贯》选页
己想象的境界是跟着主要人物来转移的,碰到周围的人物也就不能不对他有一定的态度。这还不够,有时我还得以这个非主要的人物身分来参加事件。比方说《十五贯》里尤葫芦有一群邻居,秦老头是卖酒的,我想其他也可能有卖布的和打铁的等等。我并非要表现其职业,只是想表现他们对这个突然事件的态度。画中一个长连鬓胡子的,我假设他是个铁匠,他听到苏戌娟奸逃,没问十分明白就挽起袖子跟着别人去追,我若是他一定要把奸夫和苏戌娟痛打一顿。追上苏戌娟之后他就双手插腰准备动手,检查十五贯钱时他上来和熊友兰撕拦。公差把这一干人犯带走时,这位好心的铁匠听到苏戌娟哭诉冤屈弄不清是真是假,也有点弄不清自己做的事是否正确了。《王者》里也有这样的例子:饷银丢了之后,一向太平无忧的州佐还没有从突如其来不可思议的事件上中清醒过来,站在牌坊门洞里举着灯笼东张西望,在意识中还怕雨淋着。可是被抓来的农民则不管雨大雨小先跑去看看自己的牲口是否还在槽边。有时我也忽略一两个"不重要的角色",一些概念的公式的人物就会在我的画中出现,好象不拿薪水的底包,叫人看了厌恶。这也就是我不敢轻视他们的原因。

               (三)

  我在熟悉整个故事后,往往先挑选其中一幅来试画。这样做本来是性急养成的习惯,后来也考虑到它的好处。因为挑选出来的环节往往是自己最感兴趣的,或是情节发展矛盾较尖锐的地方,或是整个故事情调最有代表性的地方。在试画中间渐渐排除掉过去的创作所残留的印象,使自己逐渐走到这套画的境界中去,到了这个境界里就能控制整个故事情调,生活积累中的形象也就一堆堆涌现在眼前,自己的想象力就能得到发挥。同时注意力跟着主要人物走,也就帮助这个人物选择了合适的环境。例如:我在画完《天仙配》之后画《王者》,扭转了几天才走这个故事的境界中去的。我重新看了《聊斋》、《清稗类钞》、《阅微草堂》等等笔记小说。看了这些书无异于检阅一下在自己生活积累中有关这个故事环境情调方面的形象库存。《王者》里的四名州佐所到的不知名的城市,阴森的空殿,荒芜的庭院等等都是从自己生活经历中感到可怕的地方又加以想象的。再如《十五贯》况钟夜赴抚衙,原著并未说他该走哪条路,我认为况钟应当从这样的路上走,一条崎岖不平的毛道,通过一家坟地。为什么走这样荒僻的小路呢?假如我是况钟就会这样说:法场到抚衙的大道太远,时间来不及了。

《王者》选页

  有的时候我处理环境极简单,就是因为这样的环境对人物极合适。比如《天仙配》分别的一幅,什么环境也不如空旷的环境好。 有的时候环境处理得不知道是什么环境,在《王者》里,巡抚下令限期找回饷银,同时还把州佐的家属抓来扣押。画上未画大堂也未画后衙,我只是要集中力量画人和人的关系,虽然未画具体的背景,也就自然而然形成了想象余地的环境。这正如王者的背景一样,我来表现他的威严,不如由别人去想象更威严。

  我个人体会,读诗--尤其是古诗、古词、古散曲--对想象力帮助很大。因为牵扯得太多,这一点就不细写了。

               (四)

  由于自己只有强烈的表现要求,没有一定水平的技术技巧做后盾,所以在这些作品里随处可找到毛病,构图、线条、透视、解剖等有许多不合乎要求的地方。其实我也临摹和研究古代绘画中的线描等,临摹得倒相似,可是创作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一个是用不上,一个是想不到用它。在自己脑海中人物和境界没有需要"行云流水描"的地方,勉强用上就显得异常呆板。这倒不是遗产的罪过,而是因它还没有变成自己的东西,不能运用自如。再说古人当然没画过我现在要画的,以前没有的办法现在只好摸索着来。更好地表现方法或许是有的,但在我创作之前我却不敢预想,我还有一种心理:不愿意先想到这些形式上的问题来夺去我对故事和人物的注意力。往往都是在进行画的中间逐渐感到这套画和前一套不大一样了,比较一看果然不一样,自己认为:"这套画既是这么表现出来的,就算做这套画的形式罢!"

  画《天仙配》,我很自然地逐渐地线条纤细起来,这个故事本来是一首诗,又是充满了爱情的故事,从自己的情感上来说,也不可能抄起寸揩来上几笔奔放的线条。

《王者》选页

  画《王者》时就不同了,起初确有过惰性,仍然用纤细秀丽的线描来表达,逐渐地自己感到"不解渴"了。(《王者》的第十二幅巡抚坐在椅子上发抖,就还残留着画《天仙配》的笔迹。别的都改画了,就这一幅没有改。)构思中的气氛境界促使自己要大刷在抹。同时故事虽假,自己的"生活"不假,想到怎么真实而具体的程度,就尽量表达到怎么程度,由于气氛阴森自然而然地就抹上了调子和阴影。(如果不这样真实具体,读者就会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而故事里一位巡抚大人会吓死,那就讲不通了)在初画《王者》时用的是横幅,后来画大门楼时才改用立幅;鸟瞰的手法也是随着故事情节需要而产生的,而不是先想到要在构图上来个奇特手法。

  以上只是个人的点滴经验,有些办法放在其他同志的创作里未必合适。创作上的原则是作者所共同遵守的,而在创作实践中每个人又会形成自己的办法,它或许有缺点,但经过扬弃它是会发展的。

文:王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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